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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祷祈观的视角之下再来看主祷文,耶稣已经为我们设立了祈求的典范。

“主祷文”。
所以,你们祷告要这样说: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
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
救我们脱离凶恶(或译:脱离恶者)。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
直到永远。阿们(有古卷没有因为…阿们等字)!
(马太福音 6:9-15 和合本)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并不只是对上帝的赞美,而是祈愿本身的一部分,是在重申基督徒最基本的愿望。实际上这暗含了“一切其他祈求都愿意任由上帝处置以与这最高祈求一致化”的开放心态。这两句放在最前,也就直接为整个祷告定下了基调。是在这基调之上,才有“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这样一些具体祈求。然后是“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信心重申。

换句话说,主祷文首先示范的是一个祷祈范式——根本愿望+具体愿望+信心重申。这样一种三段式构造。这三段式构造本身,在基本信理的支撑之下,就构成了一个绝对正面的自我激励和抚慰。它不但不像其他偶像崇拜那样会刺激信徒的野心、贪婪和焦虑,反而会成就一种接受一切“失望”的希望。

接下去,耶稣给了几个内容的具体示范。
1)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2)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3)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你们记不记得,就在刚才的分析里面我们刚刚谈到过一个重要的法则——人并不知道自己哪些要求是“合规”的。耶稣在刚刚谈到这一点之后立刻自己口述了三个内容,这三个内容就拥有了一项非常特殊的属性——至少这三项内容,是一个基督徒可以不必疑虑有什么问题,是可以坦然的向上帝提出的。你求“我想明天考试过关”,得到的多半是“我先让你认识认识我是个什么样的神”这样的教训。但你求“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你是不会挨这一下爱的巴掌的。真正成熟的基督徒,哪里敢张口就乱求。乱求挨巴掌的几率远远大过“爸爸买给你”的几率。在他们的心里,这事就好像小孩子像爹要求买玩具,老爹第一句就要问你“你为什么想买个玩具呢”。小屁孩马上要出汗:
——“因为玩具好好玩”
——“为什么好好玩就该买给你?”
——“因为你要是不给我好玩的就是不爱我”
——pia!!
——“因为我玩得开心就会好好学习”
——“这么说,要你好好学习还要先把你哄高兴了?”pia!!
——“因为人家都有”
——pia!!
——“别人爸爸都给买”
——pia!!
——“反正我就是要,你要是这点要求都不满足,你算什么爸爸?”
——pia!!

实情还要比这个可怕万倍,因为小屁孩还可以考虑考虑这话怎么打扮一下,怎么骗一骗。上帝这个父亲根本就不需要这个对话过程,祂比你还要清楚你实际是什么理由。在提出要求的时候你需要万分注意自己那个要求的背后有不会招致上帝训斥的理由,连一转念都不可以,你体会到这难度有多高了吗?

“没个神学博士学位和起码四十年人生阅历,最好不要作死”——这就是成熟基督徒和当年犹太人最实在的tip。

而这对话并没有结束——
——“你怎么从来不向我求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答应,而且肯定要揍我的。我才不要自找倒霉。”
——pia!!

看懂耶稣这个示范的意义没有?

“求这三样,绝对安全。再要打你们,你们就可以说是我教的。”

耶稣的示范内容也很微妙。一开口,求的就是每日的饮食。

这个祈求示范对基督徒有极大的意义。为什么呢?因为它肯定了基督徒可以为自己的需要祈求。基督教是要求基督徒为世人牺牲自己的。若是没有这个示范,按照基督教的一般尿性,这句话可以说铁定会变成“他们每日所需的饮食,请赐给他们”。没有耶稣的亲自示范,基督教一定会变得很猥琐——什么都是在“为别人求”,政治正确到令人反胃。

很多人觉得“高尚”最难,其实“高尚”最简单。谁不会那种句句伟光正的话术呢?别看那是两千年前的犹太人,耶稣前面批评过的法利赛人就已经是此道高手了。如果没有耶稣亲口做这个大胆的突破,基督教会顺理成章的、没有悬念的继承那个“无私高尚”版、无比“圣洁”的将为自己求任何东西都视作道德堕落,然后走上虚伪之路。

第二,耶稣以道成肉身的身份做这样的示范,也等于以神的身份肯定了“你们的基本求生欲是被宽容的”。这看似不经意的一句求饭食,就强而有力的将“求死党”隔绝在了基督教的正统之外。若是不许人贪恋现世的生命,把希望吃饱饭看成一种“贪恋现世享受、不向往天国、不相信彼岸的许诺”的罪的话,何以耶稣会教人求食物呢?若是求现世生存是一种罪,那么对于是否会饿死应该采取随波逐流的态度,根本不能合理合法的向神祈求食物。

耶稣的这句话,其实是打在“求死派”脸上的一记耳光。活着的你,本身也是人类的一分子。你求自己的饮食,也就是在为人类的一分子求幸存,这不该被定义为“自私自利”,也不可以被定义为不向往天国。你可以求吃饱,你也可以求健康。这不可耻,也不为罪。这是被允许的。

第三,耶稣这个祈求非常巧妙的选取了饮食这个最基本的需求。这等于无声的暗示——并非你任何的欲望都在可求之列。“红线在哪,要看你的领悟,但我至少已经告诉你们红线不在零刻度上。”

第四,祂没有说“我们一生的饮食,请全部赐给我们”。因为这样求触及了神的主权,把你的祈求变成了一种对神的试探。神若答应你,你便得了实利;而神如果不答应你,你次次坚持这样求,祂次次都不答应,你就又拥有了一种实质上限制了神必须答“否”的间接权力。于是要么你获得利益,要么你获得对神的控制,多么聪明?这种人类逻辑的两难,如果你是故意摆在神的面前,就构成基督教视角下的十恶不赦的大罪——试探神。这其实是人们役使以往各种鬼神的常见手段。所以这是一种彻底的不敬,因为你内心深处在用其他巫术信仰体系里役使鬼怪的技巧,在测试这技巧灵不灵。你在掂量这位上帝是否真的比其他的鬼神更强。因为这个技巧是可以把其他鬼神将死的。

你如果这样求,你口称的信,做出的信仰姿态,就都成了铺垫你试探的欺骗和伪装。这在忌邪的上帝面前无异于自取灭亡了。

每日所需的饮食,只求今日眼前这一份,这同时就是与试探神成性的其他异教决裂的宣告。也是对你的信的诚实性的告白和对上帝主权的认信的告白。一切的个人所需,都有这示范所指明的同样的限制。

照着最低的限度祈求个人所需,是否获赐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再次向上帝表白了自己的信,并相信这信是被上帝喜欢的,相信上帝与自己有了更深一些的关系所带来的喜乐,才是这祷告永不会缺乏的赏赐。至于是否真得到饮食的赏赐,已经是额外的花红了。即便不得,也不会折损由那份对亲近的笃定而带来的喜悦。这样的祷告,根本没有“失望”“失败”可言。

而这样一种温柔谦卑、毫无执念的祈求法,是作为一个爱人最完美的练习之一。你用这个姿态去想任何人祈求,虽然你是求获利者,被求者也必然感受到强烈的爱。因为你与其他恳求者不同,你不会因为被拒绝就切齿记恨、就用失望、用抱怨、乃至用报复去惩罚拒绝了你恳求的人。这已是极大的爱。要知道常人为了畏惧他人在恳求背后隐藏的威胁,花了多大的力气假装自己无能为力!

在这祈求中养成的这份温柔自限自觉,才是耶稣透过这祈祷的示范而赐予你的人最大的福利。你爱世人的习惯,将为你带来世人的爱。你所求的每日的饮食,只要你确切的按着这领悟而求,其实已经永永远远的一次赐给你了。

上帝是按照对这样的祈求无法无动于衷的标准来设计人类的,全人类中的健康者,都是为了可以灵敏的感应到这种祈求的人力量,并不能内心淡然的拒绝这样的祈求而预备的。

那些面对这样的祈求而内心刚硬没有任何帮助冲动的人,自有严重的孤独和放逐在等待着他们——上帝也是按照这个目的设计了人类社会的基本构造。这一切早就铺陈好了,然后才有道成肉身来交给你启动这些机制的密码。

你若是信得真实,你不必懂得其中的道理,也会获得最好的习惯,这习惯会驱动人不能自控的善意,但你却完全没有“操纵人心”的罪名。如果你的信是真的,那么这一切就都是理所当然的,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即使事情没有任何情节上的趋势改变,你也要比全然没有这层心里有防御结构的人多出极大的一份心理稳定性。仅仅这份镇静,就足以胜过没有的人靠着近乎疯狂的自我打气、以接近认知扭曲为代价强挤出来的“自信”。后者根本经不起后续任何的负面发展的挑战,而你却根本并不受进一步逆境的威胁。

多年的祷告,并不是在求不受逆境,而是在习得能接受一切逆境而并不失去平安喜乐和理智判断的强韧。这,才是帕斯卡的赌注。才是不信者的风险。

但是我再提醒一遍——这些并不是上帝肯定存在的铁证。你显然不能因为一个东西如果存在就会对你特别好就肯定一个东西肯定存在。逻辑根本不支持这种论证法。

那么,你是靠着什么来领走这份赌注呢?

接下来,是“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这句话为基督教社会的社会伦理设定了基调。社会伦理的一大根基,在于“赏善”的成本如何支付。

无论一个社会如何定义善,都要辅之以正面激励。这正面激励一定有成本。这成本一定要有出处。朝廷建立调查机构、做牌坊、送锦旗,赏金鱼袋、赐进士出身,都是有成本的。既然要成其为赏,就必须要做到超出行善的原始成本。不主张善必有善报,将不能引发足够的社会投资,社会会因为公共产品过于匮乏而失去存在的根基。而主张由社会自身或社会的管理机构来承担兑付责任,因为社会机构必然的低效,将只能通过周期性的信用透支、触发以灭亡为形式的客观破产保护机制。靠着这一代代的借贷和破产,维持着一代代的社会投资。(例子见Appendix)

诚然,欠款太多的朝廷为了延迟破产,会采用各种变通手段。譬如依靠建立免税制度、乡贤制度、包税制度,以征税权和基层行政管理权作为偿付手段。潜台词实际上是“你自己去向那些人征收你的善报”。但这并没有改变数学关系,仍然是饮鸩止渴。这,其实是人类社会治乱循环的一般根源。

但是耶稣通过基督教义引入了一个划时代的新理念:

那时,彼得进前来,对耶稣说:“主啊,我弟兄得罪我,我当饶恕他几次呢?到七次可以吗?”耶稣说:“我对你说,不是到七次,乃是到七十个七次。天国好像一个王要和他仆人算账。才算的时候,有人带了一个欠一千万银子的来。因为他没有什么偿还之物,主人吩咐把他和他妻子儿女,并一切所有的都卖了偿还。那仆人就俯伏拜他,说:‘主啊,宽容我,将来我都要还清。’那仆人的主人就动了慈心,把他释放了,并且免了他的债。
“那仆人出来,遇见他的一个同伴欠他十两银子,便揪着他,掐住他的喉咙,说:‘你把所欠的还我!’他的同伴就俯伏央求他,说:‘宽容我吧,将来我必还清。’他不肯,竟去把他下在监里,等他还了所欠的债。众同伴看见他所做的事就甚忧愁,去把这事都告诉了主人。于是主人叫了他来,对他说:‘你这恶奴才!你央求我,我就把你所欠的都免了,你不应当怜恤你的同伴,像我怜恤你吗?’主人就大怒,把他交给掌刑的,等他还清了所欠的债。你们各人若不从心里饶恕你的弟兄,我天父也要这样待你们了。” (马太福音 18:21-35 和合本)

看完这个故事,再来看这句祷词:“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你就能看到一条新路。

Step1:因为神的律法绝对性和人的罪性,人必在神律法下犯罪。其道理不复杂,只是因为神的律法要比人的律法严苛得多而已。

Step2:既然如此,人就都欠了神的无法计量的应得惩罚。这就是神来奖赏善行的本钱。“神”用这本钱来为众人因无法偿还你善行的成本而欠下的债担保。

Step3:于是善行的受益者将不再欠行善者任何支付义务。行善者不必再暗暗切齿,强行抑制自己对忘恩负义的受捐助者的愤恨,被捐助者也不必像日本人那样用日本式的宁可饿死也绝不给人添麻烦方式来避免欠下不可能还得起的义理。

Step4:神用赐你乐观的心理机制和天堂买单。你行了善,你不必再关注受慈善者有没有回报给你,什么时候给你,对你有没有用,能不能值回你的票价。也不必再绞尽脑汁纠结如何注意行善的巧妙手段来保证它一定实现。这类巧妙的心思虽然不乏创意,但本质上抽空了善的实质,而将它完全变成了一种通过谋取名声而兑现的资本投资。在这乐观的心理机制和对天堂的信念有效的前提下,神足可以买得了一切的单。

有什么比不焦虑珍贵?有什么比有不可磨灭的希望珍贵?你不信问问真能解决问题的心理医生和职业经理人有多贵。从人类有历史开始,这种服务都是要以你身家的百分比来计算的。没有这些,你会绝望自杀,万贯家财于你无效。你就是赢得了全世界,若失了生命,又有何益呢?

神握着你生命质量的关键,用来买了一切他人欠你的债务。神的信用在这个机制里生生不息,永无匮乏。这个机制一旦建立,将能为社会有效的供应无穷尽的免费用、也不损害人际信用或社会契约信用的公共产品。即使提供这产品的行善者完全没有拿到一分银子,他也并未亏本。——前提是他信。

当人在如此祷告时,他信。

这就是“主内平安”和“神爱世人”的现实逻辑,也是何以亚伯拉罕诸教能有效的建立高度信用社会和长期负担公共产品支出其政府和君主却并不容易破产的“秘密”。说穿了没有任何神秘性,完全用不着六翼天使。

这就是奥卡姆剃刀切不动的那个“必要性”。也是帕斯卡赢走的另一堆赌注。

现在我们来看试探。试探是什么呢?是能检验信仰真诚性的事件。

最著名的,就是约伯记里约伯的遭遇。的确是惨烈而且凶恶。

但这不是求免试探的根本。求“免试探”的潜台词,是“自知信得不足,受不起试探”。真实的信,是心知肚明自己信得不足的信,是深恐自己受不住试探的信。人最大、最健康的信,也只是受不住试探的信。再往上一步,演变成“自信肯定受得住试探的信”,变成“来吧只管试探我”的信,不是更虔诚了、更美好了,而是变得更丑恶了,变成自立偶像了。

世界上唯一受得住试探的,只有神的信。无论人类如何令神失望,神始终相信人值得拯救。人不可以自居与神对等。人一旦在任何角度自居能与神对等,都势必要开始为了维持这份荣耀编造自欺欺人的谎言——业绩不够报表凑。

祈求不受试探,等于同时表白三件事:
1)我信
2)我谦卑和惶恐,不敢与神比肩
3)我知道我的信之所以健健康康的存着,是有赖于上帝像栽培幼苗一样爱护,帮我遮蔽了风雨。而不是我有多么厉害,能经受住一切的试探。

这与“救我们脱离凶恶”直接关联。凶恶是什么?是一切糟糕的际遇吗?并非如此,凶恶是指会威胁到永生永福的际遇。

把凶恶与试探并列,内力是再次表白“请帮助我在一切可能让我的信崩塌的际遇中,拯救我的信”。只要拯救了我的信,则我的痛苦都终将消弭,险恶也不再构成威胁了。

为什么不是在求干脆不要遭遇这些险恶?因为耶稣在前文里已经明确的说过基督徒的使命就是为人牺牲,与人替罪,承受损害而终止报复,给予饶恕。基督教的使命就是成为世界最好的受害者——仇恨沿着冤冤相报的铁链条最终传到一个真基督徒时,会因这基督徒的原谅而终止。只有这样,才能消除整个世界不断叠加累积的震荡,保全举世尚未悔改醒悟的罪人。如果基督徒自己祈求一开始就不陷入凶恶,则形如背叛自己因认信而承担的使命。

因此,基督徒只能求在凶恶中受保守,而不能求不遇到任何凶恶。


Appendix:社会支付善有善报成本失败的例子

一人花了一百万造了一座桥,在“善有善报”的前提下,综合所有的名声、正式赏赐、非正式优待,这人得到的长久回报应该要超过最低预期利率。换句话来说,在建立了有善必赏法则的社会里,实际上是对行善者开放了进行社会投资的机会。理论上统治者和收益的社会承诺了你这些投资将会得到不低于最低利率的收益。这才称得上善有善报。要维持这个承诺有效,以至于起到有效激励普遍积极行善的目的,必须首先达成这些善行的互相叠加能有效的达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溢价效应。这样才能保证行善者在数学上有实现“善有善报”的最基本的可能。

但这其中有两个障碍——第一,政府对有效实现溢价并进行转移支付的行政成本很高。我们假设一个捐资修桥的和一个捐资办学的各出了一百万,两个善行的确发生了加成,以至于产生了额外的社会效益,所有的受益者加起来一共获得了四百万总收益预期。那么要这个系统有效运转,需要首先没有什么意外去影响这四百万真实的实现,这需要社会运转非常良好;第二,需要社会反馈机制能让所有的受益者主动的交出自己的所得的一部分去回馈最初的行善者;第三,需要统治机构将自己通过税收、官卖、国际竞争中因这善举获得的收益增加中抽出足够的份额来补充社会回馈尚未补足的部分。

这也许在数学上能计算出可行性来。但是因为社会惊人的低效,这个机制极少能保证真的有效实施。第一,在很大一部分情况下,预期的四百万因为各种原因干扰,根本就没有实现——桥被老百姓拆了拿回家盖房子了。小孩子毕业之后几乎没有对当初捐资建校者没有过任何联系。于是保障这个机制有效的几乎全部的重担,都落在了圣明天子和包青天们的身上。而这四百万预期收益,即便完全发生,税率设为75%这种惨无人道的高税率,政府也只能拿回三百万。这三百万,要扣除征收成本、行政成本、对冲各种风险(比如改朝换代风险)。你们可以评估一下,数学上能依靠这个系统真的实现挤出两百一十万来还给当初两位行善者的可能性。“善必有善报”,对于宣扬可以用这个机制来兑现的社会来说,实际上意味着多么高的要求。真的是要求众正临朝、圣天子在位,天下为公,而且至上而下毫无私心杂念,为实现三代之治,不惜两袖清风。

现实中朝廷挤不出这两百一十万。朝廷只能要么赖账,采用以点带面迁木立信的方式,用中彩票式的个别重奖来代替真实的普遍回报。我有三百个一百万的支付义务,我真支付会破产,那么我挑一两个典型,每人支付两百万,然后再花两百万做重大宣传。去创造一种“善有善报的典型案例”。这很像欠了很多供应商钱,于是反而大张旗鼓的向其中很少的几个单独支付,以安抚其他供应商稍安勿躁。并不要紧,因为拖的足够久,要么供应商自己会垮,要么我自己垮了。不管发生哪一个,欠帐就勾销了。失信的总是前朝,前朝垮了嘛。新朝新气象,社会契约从头计算,统治信用再从一百分开始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