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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伯来书》的作者是百基拉,这件事的重要性,并不仅仅是使徒书信中有了一位女性作者。而是在一直以来以男性为主导的教会历史和文化中,女性视角是理解耶稣所传之道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切入点。

在接下来我们对《希伯来书》的分析中,你会看到,正因为作者是一位女性,很多的论述才得以如此展现,很多的理解才得以成为可能。你会看到,我们由于缺失女性视角而忽视的东西,恰恰是基督教信仰的核心。

耶稣在世的时候,有男性门徒也有女性门徒,但那最体贴耶稣心意的门徒,首先听懂了耶稣的门徒,打碎了珍贵的哪哒香膏膏抹耶稣的门徒,是女性;当门徒四处逃散、那些坚守在十字架下与耶稣一同度过最黑暗时刻的门徒,是女性;那第一个来到耶稣坟墓前看到耶稣从死里复活的门徒,也是女性。

当我们提到女性门徒的时候,我们常常强调她们对耶稣的爱。这没有错,她们确实爱耶稣。但我们忽视的,是她们信仰的根基和神学的理解。

我们常常强调女性的感性,却忽视了女性在认知和理性上的贡献。但你想想看,若没有对耶稣所传之道极为深刻的理解,若非真正洞察了耶稣道成肉身的真谛,她们会表现出如此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的爱吗?With all thy heart,也要 with all thy mind啊!以色列人违背诫命,是因为不爱吗?是因为他们不懂得诫命的真谛!

别忘了,耶稣赞许玛利亚的不仅仅是她的爱,而更加是她重视神的话胜于一切,她选择听神的道而不是为许多的事务烦心,并且她听懂了这道,以至于当其他门徒陷于自己的认知框架无法理解耶稣时,她却明白了耶稣受难的必要以及道成肉身的意义。

我们习惯一谈到女性视角就是强调感性、情绪价值、同理心。不是这些不好,而是如果只看到这些,就真是太狭隘、太无知了!

当我在说教会和神学缺乏女性视角的时候,我根本不是在说什么情绪价值的东西,我是在强调一种女性特有的认知方式,什么特有的认知方式?是充满自省的、主体间性的、灵活的、包容的、虚己的、以及开放特性的认知方式,相对于自义的、主体性强的、僵化的、狭隘的、自满的、以及保守的认知。

朋友们,弟兄姐妹们,我希望你们看到我们遗失了什么。

教会历史是一个血雨腥风的历史,一个分裂的历史,一个给世界带来不安与战争的历史。我们真该回到耶稣基督福音的开端,反省自己是用什么样的思维框架限制了那福音、扭曲了那福音。我们真了解道成肉身的意义吗?真以耶稣的心为心、耶稣的生命为生命吗?我们真给这个世界带来福音了吗?

弟兄姐妹,我不是说我们的教会一无是处,但诚实的说,我们的教会确实亏欠很大。

而这亏欠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对圣经的理解,对耶稣的理解,被我们自身的处境和周遭的文化所塑造、限制甚至扭曲了。耶稣从死里复活显给门徒看的时候,门徒还在问,“主啊复兴以色列国是在这时候吗?” 我们太难跳出我们既有的立场和框架了。也因为这个缘故,在以男性为主导的教会文化中,我们不可避免的透过男性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去理解和诠释圣经和耶稣的教导。这不能说都是错的,但这肯定是不够的,不全面的,不充分的,不深刻的。

我在这里要引用一篇我很认同的文章,作者(是男性)在说哲学,实际上也是在说神学。

“恰恰相反,当且仅当一个人是女性的时候,智慧的大门才会向人敞开,对哲学的向往才不是一种对于趋炎附势的遮掩。在哲学这个道路上,男人的自以为有的权柄,恰恰是不可逾越的阻碍。

如果你没有经历过“太史公之问”。也就是当你再也不可能翻身做主,成为政治意义上的男性之时,你决定将你剩余的生命,投入怎样的事业之前,那么你永远是与哲学绝缘的。那些被冠以哲学称谓的东西,只是权力的一种又一种化身而已,你不过在追求支配,只是在拿学问做挡箭牌,实际上学到的,只是如何在凌辱女性的同时,给自己找一个足够体面的理由而已。

当代人越来越容易理解,为什么男性和女性,从来就不单是一种临床医学的分型,同时也是一种哲学分型。一个人的认同并不能够稳固地建立在生殖器官的有无之上,如同一个人的权势不能稳固地建立在财产的继承之上一样。

而当一个人的认同必须从生殖器、姓氏、财产等传统领域中剥离出去,必须走向旷野,完成一些从未有人完成过的探索之时,一种智慧就被迫诞生。而完成这一建设工作的人,又是何种性别呢?显然,无论其生理性别为何,传统定义将它划定为谁,这些人在哲学的意义上,一律都是女性。如同汉传佛教的僧人在出家之后,一律姓释一样。

太史公之问,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总有人放弃了在传统领域中成为男性的孤注一掷,以接受了自己永久的非男身份为代价,换取自己在智慧领域继续耕作的资格。于是,哲学的大门,也就向着这些女性敞开了。

在很多时候,传统意义上的男性不愿意放下自己的骄傲,于是他们在获得智慧的路上,就同传统意义上的生理女性,拉开了越来越大的距离,于是我们也可以看见,在现实生活中,有许多基于男性地位争夺的幼稚戏码,实际上是依赖了女性在无声当中的调停,才得以平息,而男性身在其中,却以为是自己的智慧起了作用。实际上呢,这些事情依赖的,不过是女性,在生存过程中对自己智慧的静默发展而已。

而在这个过程中,传统意义上的女性,是普遍做到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相较而言,男性的自以为是,就要在许多两败俱伤的闹剧当中,才能得以揭示了,于是满口爱智慧的他们,反而是最晚才开始发展自己的智慧。

要成为真正同智慧有缘的人,没有什么事是可以做的,但凡能做的,都只是服务于成为男性的野心而已。唯一对其有帮助的,就是命运召唤你,将你从男性的王座上赶下来,这一无法承受,但又必须承受的伤害而已。

当你从这样伤害当中重建了自己,走上了一条新路之时,你回望过去总是会发现,智慧只能是被厄运所启迪的。而何谓厄运呢?其实只有一种厄运,那就是宣判自己身为男性的死刑之时。也就是必须在死亡和接受宫刑之间二选其一的时刻。这是极为艰难的选择,却是进入智慧的代价。

没有任何一个哲学家,能够在获得智慧的同时,却逃避这一命运的召唤的。

所以,他们在自己的哲学面前,一律都是女人。”

实际上,神学更是如此,这是由耶稣的受难亲自证实了的。因为受难的形象,

——本不是“男性”,而是“女性”。